纵使他有满腔豪情,可惜生不逢时,一生悲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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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们在认识一个人、分析一个问题时,常常有先入为主的观念,如曹操常被冠以“奸雄”的标签,雍正则被标以“夺嫡”的恶名。这种先入为主的观念往往根深蒂固,影响人们客观、全面地认识问题,文学史上对陶渊明的认识也是如此。陶渊明被钟嵘《诗品》冠以“古今隐逸诗人之宗”之称,学者评价陶诗也多以“平淡”、“静穆”概括其风格,事实果真如此吗?以“平淡”二字概括陶诗的风格,有没有以偏概全的可能?陶诗在“平淡”之外还有没有其它的意蕴?鲁迅在《魏晋风度及文章与药及酒之关系》中说:“陶潜总不能超于尘世,而且,于朝政还是留心,也不能忘掉‘死’,这是他诗文中时时提起的。用别一种看法研究起来,恐怕也会成一个和旧说不同的人物罢。”回归历史语境,我们会发现陶渊明的很多“任诞”举动在当时背景下并非鹤立鸡群,反而是顺应社会风气。如《世说新语》和史书隐逸传中与陶渊明同列的众多避世之人,他们的行为更加放诞不羁、否定当世。陶渊明等人宣称的“忘怀得失”,实际上却是心怀得失的铁证,既有得失,自然无法彻底忘怀,诗歌中也就渗透着明显的悲凉意蕴。陶渊明所言得失的内涵与他在得失之间所体悟的悲凉,可以从其诗歌中窥斑见豹。美国社会心理学家马斯洛认为人类以遗传为基础的本能需求,从低级到高级分为生理需求、安全需求、社交需求、尊重需求与自我实现需求,人们通常按照由低到高的次序逐级实现这五种需求。在陶渊明的生活中,第一、第二层次的需求时刻面临不能满足的境况,甚至在生存需要受到威胁时被迫扣门乞食,这是他物质层面痛苦的来源。早年失怙的陶渊明因天灾遍尝艰辛。生不逢时的陶渊明“弱冠逢世阻”,宋吴仁杰《陶靖节先生年谱》考察了陶渊明二十岁左右南方发生的自然灾害:按《晋纪》及《五行志》,太元八年春三月,始兴、南陵、庐陵大水,南康平底五尺;十年夏五月,大水;秋七月,旱饥。先生时年方冠,连年旱潦饥馑,故云。此时陶渊明正待以满腔豪情践行理想,却遇旱灾、水灾、虫灾等天灾阻挠,生活陷入窘迫。陶渊明自传《五柳先生传》中展现了他饔飧不继的生活窘境:房子“环堵萧然,不蔽风日”,粗布短衣也打满了补丁。步入中年的陶渊明因归隐面临更大的生活悲剧。归隐初期陶渊明的生活不如为官时富足,但经济状况尚好,“园疏有余滋,田谷犹储今”。衣食无忧的诗人在山水中畅游、于美酒中寻欢,享受着幼子承欢膝下的天伦之乐,也亲自躬耕体验田园之乐。如《癸卯岁始春怀古田舍》其二诗云:“耕种有时息,行者无问津。日入相与归,壶浆劳近邻。”陶渊明将诗人与农民的双重身份融合,在劳动中所得的欢愉或多或少存在着士人体验农耕的新鲜感。归隐后期陶渊明的生活逐渐落魄。《戊申岁六月中遇火》诗云:“正夏长风急,林室顿烧燔。一宅无遗宇,舫舟荫门前。”旧宅被火灾烧成灰烬,陶氏多难之家被迫在船上暂时安家。祸不单行,赖以生存的房屋被毁后,水旱虫灾又一次降临,庄稼歉收使陶家生活陷入水深火热。《癸卯岁十二月中作与从弟敬远》中描绘了陶渊明当时的窘迫生活:“劲气侵襟袖,箪瓢谢屡设。萧索空宇中,了无一可悦。”风雪之夜寒气侵袭,食不饱、衣不暖、屋内萧条空洞,纵使陶渊明性情再潇洒也难以愉悦。晚年的陶渊明疾病缠身,贫病交加的生活催生了沉郁痛苦的诗句:“弱年逢家贫,老至更长饥。菽麦实所羡,孰敢慕甘肥。岁月将欲暮,如何辛苦悲。”几十年的艰难生活让迟暮老人写下如此内心独白,贫困像缠绕不去的梦魇般伴随诗人生命的始终。即使不求车马轻肥,只羡粗茶淡饭,都很难满足,何等辛酸!最终还落魄到向人“乞食”:“饥来驱我去,不知竟何之。行行至斯里,叩门拙言辞。”当躬耕成为陶渊明赖以生存的支柱时,诗句中再无士大夫刚回村庄的新鲜,而当躬耕已无法满足生存需要时,陶渊明则再不能从容以对,焦虑与担忧带来痛苦的挣扎。陶渊明从“不营生业”迈向真正的劳作生涯,以求解决最基本的生存问题。《杂诗》其八中说:“代耕本非望,所业在田桑。躬亲未曾替,寒馁常糟糠。”辛苦耕作却收获寥寥,难以改变生活状况,饥饿与贫穷困扰着日渐年迈的陶渊明。战祸连连、民不聊生的岁月里,陶渊明与所有劳苦百姓一样承受着重重打击,诗人将生命的苦楚都倾泻在了他的诗作中。《怨诗楚调示庞主簿邓治中》诗云:“风雨纵横至,收敛不盈廛。夏日常抱饥,寒夜无被眠”。物质生活的窘境令陶渊明内心无比愧疚,饥寒交迫的生存环境之下他不得不怨,“在己何怨天,离忧凄目前”。归隐生活并非想象中美好,黑夜如此漫长难捱,陶渊明面对着满目萧然自然感极而悲。贫苦生活的压力与诗人被迫委屈出仕的矛盾渐趋激烈。出去做官,能够缓解家庭生活的困境,却背离诗人所坚守的“忧道不忧贫”的信念;继续归隐,能保全身心纯洁而“谬得固穷节”,“谬”字充满无奈之感,没有君子固穷的慷慨坚定,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叹息。陶渊明以家庭穷困为代价换取内心的安定与精神世界的高洁纯粹,物质世界的尴尬处境让他的内心产生对坚守之道的怀疑,这怀疑自始至终未能消除,造成他在仕途中五仕五隐、多次反复。在马斯洛的五层需求理论中,陶渊明连最基本的生存需要都无法满足,却想追逐更高层次的自我实现需要,渴望达成夙愿的诗人必然要体会另外一个维度的痛苦——理想的失落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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